少年的名字叫彥澤。
一個很富聲韻抑揚頓挫的名字。
但是志勳知道,他不單單只有「彥澤」二個字,他應該還有更多不為自己所知的故事,他的生活、他的成長,甚至他住哪裡。
志勳的好奇心隱隱燃起,一種想要了解的好奇。
激情過後的餘溫仍舊殘存,理智已逐漸甦醒,志勳翻過身將睡夢中的彥澤拉近自己懷中,彥澤被這樣的移動驚醒,輕哼幾聲之後,又矓矇睡去,志勳胸前感受到彥澤呼出的熱氣,游移的手突然在背部停住不動,規律而富節奏性的輕拍彥澤的背。
「不要那樣拍,這樣會讓我想起小時候我媽哄我睡的情形。」彥澤閉眼輕聲說。
「你媽?!你媽是個怎樣的人?!」
「唔?!」彥澤被這樣的問題問醒,張開眼睛望著志勳。
「聊聊你的家好嗎?!彥澤,我想瞭解你。」
「我們是週末情人,毋須太多的了解。」彥澤起身走向浴室,冰冷拒絕志勳的要求。
「可是…」志勳走向浴室,靠在門邊。「可是我喜歡你,我想更瞭解你,彥澤,讓我瞭解你好嗎?」一種近幾哀求的口氣盪在四週。
「我也喜歡你,可是我們只能在週末的時候喜歡對方,不是嗎?!這樣的遊戲規則,在一開始就同意的。」沖完臉的彥澤隨手拿起毛巾拭去臉上的水滴,隨即走出浴室。
「遊戲規則是人定的,難道….. 難道就不能更改?」
彥澤啞口,只是又靜靜地看著志勳。
沈默使空氣凝結,彥澤腦中尋找著答案,志勳則是急速的猜測彥澤下一個動作會是什麼,彷彿是場即將開始的廝殺,劍拔弩張。
「志勳,我不想那種很公式化的愛情,認識、熱戀、吵架然後分手,我只想在享受愛情的同時,還能感受到它的不平凡,如果你厭倦這樣的方式,請你明明白白告訴我。」
換志勳啞口無言。他清楚的知道不能再說下去,因為那樣做只會破壞週末約會的氣氛。
一個週末換來五天的寂寞。
志勳始料末及。
枯坐在空無一人的教職員辦公室裡,寂寞油然滑上心頭,志勳突然想找彥澤聊聊,聽聽他的聲音,只是台北上百萬個電話號碼中,哪一個才是彥澤的聲音?想到不禁一陣燥煩,他拿起桌上筆筒的一枝鉛筆,瞄準筆筒,咚!的一聲,投進!然後又拿起、瞄準、投進。
『也許是彥澤受過愛情上的創傷吧!』志勳心裡閃過這個想法,『使彥澤怕愛得太深,怕再受到傷害。』
『也許我可以………』志勳有了個計劃。
這個週末,志勳故意晚到了一小時,才踏進房間,彥澤一擁而上,緊緊的抱住志勳。
「我還以為你不來了。」
彥澤熱情的舉動,讓志勳意識到彥澤也有不安全感,也需要一種穩定的感情。『哈哈!你畢竟是愛我的!』志勳心理想。
「走吧!」志勳拉起彥澤的手,往房外走去。
「去哪?!」彥澤似乎還沒弄清楚志勳的意圖。
「去墾丁啊!!我已經訂好機票跟飯店,我們今天不在台北談戀愛,我們去墾丁!」
「可是… 可是…..」
志勳一把摟住彥澤,把臉湊近細聲的說「我們老是在台北,都快玩膩了,去去別的地方也不錯啊!」
拗不過志勳的盛情,一路上志勳向彥澤濤濤不絕的說著墾丁哪裡好玩哪裡風景不錯,又向彥澤生動地述說這次墾丁行的計畫,企圖向彥澤展現出自己的用心。
經過一番舟車勞頓,抵達下塌的飯店已近晚飯時刻。南台灣天色暗得晚,當二人進預訂好的房間時,還感受得到窗外太陽消失前的餘光。
彥澤迫不急待的放下手邊的行李,打開落地窗,站在陽台上,不禁一陣驚呼。
站在陽台放眼望去即是一片的海洋,太陽在彥澤右前方的海面上漸漸地隱沒在雲間,金黃色光線如浮萍般飄在海上而看上去波光粼粼,抬頭望去,天色好似被大火燒烤過,從太陽週圍的金黃到遠方的炭黑。
志勳從背後緊緊抱住彥澤。
「小心被人看到!」彥澤感覺到志勳正一絲不掛。
「不怕!除非有漁船經過。」志勳細聲地在彥勳耳旁說著,然後微微吐氣,調皮的舌尖自口中率先輕佻地撥弄著彥澤豐厚的耳垂,然後耳背、頸部,分毫的勾起一種原始的、獸性的衝動,彥澤轉過身以唇企圖阻止這種肆無忌憚的掠奪,唇對唇、舌對舌、手對手,二人的慾望主帥指揮著彼此兵將,在對方身體上展開一場激情攻防,目的不在輸贏,不過誰也不想敗下陣來。
晚飯過後,二人站在陽台上看星星,眼前景色一片漆黑,只剩微亮星光閃爍,不時還可以聽到海的聲音與遠處空氣遞來的海水鹹味。
「彥澤,當我的Lover好嗎?」
「唔?!我現在不就是你的Lover?」
「不!那不夠!我不想要只在週末擁有你,我想在每一天都擁有你!」
「你不覺得麻煩嗎?!」
「會!我會覺得,可是我願意這樣的麻煩!」
「人因為擁有太多東西而變得沈重,我們現在這樣不很好嗎?!難道你會想跟別的情侶一樣,吵不完的架,擔心不完的事?我們相處到現在,這些似乎都沒發生,這樣不好嗎?」
志勳被一連串的問題塞得再次沈默,低頭不語,彷彿是頭敗陣的野獸。
「這樣是很好,可是我…… 我………」志勳微微擅抖的聲音正在做最後的反擊。
「你什麼?」
「我愛你,我知道我愛你,因為我愛你,所以我願意負擔一切風險,我吵架是因為我愛你,我擔心也是因為我愛你,所有和你有關的喜怒哀樂都是因為我愛你。」志勳從口袋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戒指。
彥澤驚訝於志勳的舉動,呆了一會兒。
「給我考慮好嗎?」彥澤溫和的作出結論。
「那你能不能收下這戒指?」志勳的要求讓彥澤臉上微微浮現為難的表情。
「不!你不要緊張,你先收下,等到你想戴再戴上它,好嗎?」
志勳的誠意讓彥澤不忍再拒絕,便收下了戒指。
日上三竿,光線自落地窗外穿過白色窗簾映在房內,志勳半夢醒間尚存著昨夜甜蜜的感覺,轉身企圖用手將彥澤抱個滿懷,卻意外撲空。
志勳睜開眼睛。
空盪盪的房間只剩自己一人。
昨晚彥澤收下的戒指正放在床櫃上被陽光照得發亮。
志勳知道彥澤這次失約了。
單獨坐在飯店客房內,志勳清楚的知道彥澤永遠失約了。
志勳開始懷念著一切。
彥澤身上淡淡的香水味,高瘦結實的身材,講話的聲音、手勢……..
一種失戀的感覺瑩繞住志勳的心裡。
志勳曾多次回到他們相遇的地點,在暗夜的諸多面孔中,尋找著他熟悉的彥澤,只是彥澤似乎就這麼的蒸發在這個城市裡,從那個墾丁的夜晚完全的被抽離………
【完】
- Jun 21 Mon 1999 08:56
周末情人 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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